兴趣使然胡写乱写的人
墙头很多,谁知道下次出现会写什么
有一些BSD同人被屏,想看可私
详细请见个介2.0,谢谢
 
 

【双黑联文】心跳每秒2.6(终章)

明明是个三天的灵魂交换故事,写得像什么三年的爱情长跑_(:з」∠)_
强行把相声讲成爱情故事,硬生生掰画风,很感谢芋头她能配合我的抽风QAQ
写到结尾的时候真的是整个人都放松了!
没想到芋头你居然把剩下的一口气全发出来了(要不要这么拼。。。

喵了个咪:

灵魂交换梗,恭喜横滨最强夫夫破镜重圆! @姜蘅 


宰壳中:阿蘅    中壳宰:喵了个咪


“刚刚送您过来的那位(把手放在您腰上的那位),是太宰先生吧!”


哦呀,被揭穿了呢。太宰治危险地暗了眸子,干脆地甩掉对方抓着袖子的手,掸了下不存在的浮尘,嘴角弧度晃悠悠透出危险的意味:“胆子不小哦,你。昨日的任务报告,还有,今日的全部出勤。干部身边是不需要无能之人的。”


后来,被坑掉的小队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黑手党里的老人哭诉“中原干部”如何惨无人道地剥削他,如何一份报告鸡蛋里挑骨头让他重写十来回,如何让他满横滨乱跑去帮爱丽丝小姐买一块甜度合适的蛋糕。老人摩挲着下巴听他哭诉,听他描述那时的“中原干部”脸上挂着危险的笑,冰蓝的眸子里闪过恶毒与狡黠,再对比了下这略眼熟的作风,脑袋里不由得升起一个曾经黑手党最年轻干部的名字。真的,很像啊。老人思索道。


太宰治靠在中原中也办公室的椅背上,沉默地望着桌面上如山的文件。什么鬼……不就旷了一天工,还是说小矮子的工作量本就这么大?


好像并不是没有可能。


跳槽之后,森鸥外没有选拔新的干部,那么原本属于自己的那份工作自然有大部分会被分配给曾经搭档的中也。虽然以前也经常把工作推给他……感觉稍微有那么一丢丢的抱歉呢。还是老实做完好了,大不了向小矮子坑一笔加班费。


“这一家的交易中断,他们的库存再过几个月就该不足了。”


“你问我为什么?情报处是摆设吗?”


“这份资料拿去给森先生盖章。我?我忙着呢,没空亲自过去。”


“警察厅那边最近风声紧,海外进货路线尽早换成C计划。”


“这不是我要考虑的问题,如果审讯室连这点事都搞不定的话,直接撤了吧。”


“动手?能谈合作的事为什么要动手?公关组在做什么?”


太宰治将最后一份文件扔到桌上,整个人往椅子上一瘫,比被中原中也追了八条街还累。


怎么,我走了之后港黑是只有小矮子一个人在认真干活吗?


他也确实意识到,中原中也的担子很重。不仅仅是那些杂七杂八的琐事,还有崛起的异能新势力的威胁。森鸥外是港黑的智囊,“黑乌鸦”是港黑的王牌,Q是港黑的底牌,除此之外呢?除此之外,横滨正值多事之秋,还有谁能够帮那个肩披黑衣独自前行的干部撑起千钧重担?


他从一个敌对组织的“羊之王”,渐渐变成了如今港黑的主心骨。


太宰治想起自己最初教中原中也写报告谈合作的时候。他的性格太直率,不适合文字上的耐心与生意场上的弯弯绕绕,搞砸了很多次,被森鸥外惩罚过很多次,也被自己尖锐地嘲讽了很多次。但他还是坚持下来了,而且做得非常好。


红叶心疼他,说中也不用这么拼命,这不还有太宰呢。


他的搭档从文件堆里撑着两个黑眼圈抬起头,咬牙倔强道:“我才不依赖那条青花鱼!要是有天他跑了怎么办?”


太宰治认为,他家小矮子够坚强,就算自己跑了也还会过得很好。


中原中也真的很坚强。


可就是太坚强了。


太宰治摸出一张白纸,墨色钢笔将繁杂的思绪勾勒。画到后面,他忽然换了铅笔,写到最后的那一秒,笔尖停顿了许久。


他将纸片团成了团。


 


机车在炫目的阳光下穿梭,在灼热的空气里带起层叠波纹。下一个路口左拐就是侦探社了,中原中也却一转车头向右奔去。七拐八绕到达目的地后,一个帅气的漂移把机车甩进小轿车的停车位,翻身锁车一气呵成。然后伸手从衣袋里掏出手机,毫不犹豫地静音关机。


呵,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太宰治会在黑手党里作什么妖,礼尚往来,今天你就好好给我旷一天工吧。中原得意地迈步向前。


这是家只在夜间营业的酒吧,是中原过去常来的地方。他不理睬店外挂着“停止营业”的牌子,转身迈进阳光无法到达的窄巷,在一侧的墙边摸索几下后,轻车熟路找到隐蔽的后门,驼色的衣角一闪而逝。


“敦,你有看见太宰那家伙么?”国木田从电脑屏幕前抬起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问道。


中岛敦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听到“太宰”这个名字后明显的怔住。可能是昨天见到的那幕留下了过大的冲击力,至于他恍恍惚惚脱口而出:“没……太宰先生他……可能和中原先生在一起吧?”


“敦,你说什么?大点声。”国木田皱起眉,下意识又去推眼镜,可那对镜片早已推到了恰当的位置,他这么做只是徒劳。


近日横滨尚还安定,空闲下来的与谢野小姐听到小老虎模模糊糊的描述,女人共有的八卦之心瞬间燃烧。她绕到敦身后,一幅好兄弟模样揽着敦的脖子,让他解释刚才的发言。敦一心想要维护前辈的形象,几经挣扎后在与谢野的一句话前败下阵来。


“有什么可担心?太宰那家伙耽误过的女孩子可是能一直从天空树排到明治神宫再绕一圈回来的呀。”成熟女子说着俏皮却令人细思恐极的话。


于是不谙世事的小老虎就把晚上遇到的情景一五一十交代了,顺带附上自己的猜测。惊得国木田眼镜都掉在桌上,吓得谷琦直美停止往她哥怀里钻的姿势,连似乎早有预见的乱步也在一瞬间停止了往嘴里送和果子的动作。与谢野微微低头,半长刘海挡住眼睛发出一串意味不明的低笑。最镇定的还是镜花,她昨晚已被凌乱的中岛敦揪着来来回回重复这件事,现在听来简直无感。


与谢野医生做出总结:“那我们侦探社以后是要和黑手党对家变亲家么?”


于是那天太宰治宣告罢工的手机上一个未接来电未读消息都没有。


加油啊,太宰先生。我们只能帮到这里了。中原先生颜好人品好,上能扶老奶奶过马路下能徒手拆横滨,您要真划拉到手绝对只赚不赔。


至于第三天两人回到自己身体后,太宰治如何面对同事们隐晦的眼神就另当别论了。


 


中原往吧台前大马金刀地一坐,正想叫熟识的老板端来自己偏爱的红酒,出口却成了“来两杯加冰威士忌……记中原账上。”他在瞬间的思维斗争里还是选择把酒钱记到自己账上——那又如何呢?毕竟这壳子里可是装得自己啊。可是坑不到那个兜里永远只有五元硬币的鲭鱼该挺遗憾地,他想。


能从后门进来便是少有的熟客,即使并不熟悉年轻男子的相貌,老板还是娴熟地调好清亮酒液端来,然后放松地坐在吧台后方点起一支烟来。


中原中也照着太宰的样子用指尖去弹玻璃杯壁,浮动的冰块与杯壁发生碰撞,敲击出清脆悦耳的声响,琥珀色的酒液泛起微微的涟漪,让他无端想到某人无波的鸢色深潭。


烦。好不容易罢工喝个酒都要想到那个完蛋家伙。中原面无表情地吐槽。然后他举起玻璃杯一饮而尽。他知道自己容易喝醉酒品不好,也知道太宰这家伙能喝。现在占着这具能喝的身体,他便完全不在意地买起醉来。


 


直到下午过于热辣的阳光从闭合的百叶窗缝隙间挤进来,某一缕恰恰好打在中原的眼睑上,没什么深意,只是那样炽热而简单地照着。眼睑包裹下的眼珠轻轻转了两转,他赶苍蝇似的挥手,企图赶走阳光无果后才睁了眼。酒劲未消,中原眼前还盘旋着梦里油画似的黄昏。他不太想去深究入梦的两道年轻身影的眸子里是敌对还是信任,更懒得管他们是否在昏暗的巷子里背对背拥抱,于是他舒展身体,满意地听见了骨骼摩擦的清脆响声。


蓦地,酒吧老板沙哑的嗓音混杂在冷气中传来:“选在这个时间来,大概是心里烦闷吧?喝闷酒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其实很多事早就决定好了,还没决定好的就顺其自然去做吧。”说完他将烟摁灭,烟灰缸里已积了十数个烟屁股,“年轻人,我要正式营业了,是留是走全看你自己。”然后男人仍坐在阴影里,好似不存在般静默地吸烟。


百叶窗缓缓旋开,分割成一束一束的熔金色夕阳闯进昏暗的酒吧,鲜明地隔开了黑暗与光明的界限。中原眯起鸢色的眸子去看那些光影的交织变化,顺着光线的纹路移动眼珠,与深茶晶色桌几上映出的模糊人脸对视。


不,不是这张脸。中原盯着那张脸思索。即使深色的桌面映得不够清晰,他也知道那双好看的桃花眼是怎样泛着柔软而冷漠的波光。只是壳子里的灵魂变了,眼神便褪去轻浮和空洞,挟着几分风雪般的凛然。他试着像记忆里那人的模样挽起嘴角,柔和了眼部线条,春风拂过般化了一池水波的坚冰,倒也照样勾人心魂。很像。但终归不一样。就如他和太宰治,同样孤独而割裂的世界。没有人知道这两个世界有没有互相理解和靠近的可能,他们自己也说不清。或许可以,只是不肯去深究。然后他仰躺到沙发椅上,喉间溢出一声轻叹:


若世间一切都如光与影般明了该多好。


 


中原中也自偏巷出来,风衣的衣角甩掉阴影,毫发无损停靠在原地的机车让他的心情瞬间明朗,可靠在一旁的那个一身黑衣,扔着帽子玩得不亦乐乎的人却让他瞬间把好心情扔到背后的巷子里。


“靠,死青鲭是怎么……”


“啊呀,中也可真是过分,昨晚还威胁我要好好上班,自己却在这里偷懒喝酒……好难过啊,白白给森先生打了一天工,等交换回来后还要面对国木田君的质问……都怪中也这条漆黑的蛞蝓精……”


“你他妈……”对方故作委屈的碎碎念直往中原耳朵里灌,他咬牙,敏捷地抢过浮在半空的帽子,揪着太宰的领子把人狠狠按倒在机车座椅上,“你这家伙不把事情搞砸就很好了!你自己不也是成天翘班么?!”鸢色的深潭聚起洋面上的风暴,直勾勾盯进深不见底的蓝色澄空。


“中也就这么肯定我会把事情搞砸?怎么说我都是曾经的‘最高干部’,这点小事都应付不来的人怕是脑容量连蛞蝓都不如。”太宰治被压制着,微微耸肩,一幅毫不在意的模样继续激怒对方。末了挑起一丝笑意说道:“中也不觉得这个姿势非常……”话不说完,微微斜过眼珠示意他看下刚路过的女子脸上复杂的表情。在一声极其不满的嘁声后,太宰才得以坐直身子,慢悠悠整理着自己的衣领。


笑话,那个动作绝不能再保持下去。太宰治在自己的眼睛里看到一个微缩的中原中也后,心说不妙。再这样下去迟早会被对方察觉自己逐渐不正常的心跳。虽说总是炫耀对对方的了解,可这不代表中也对自己的了解就少,恰恰相反,他们对彼此都过于熟悉。所以即使是稍快的心跳,太宰也不保证在那样的距离下不会被中也发现。


“回家吧。”


中原中也猝不及防被推开,重心不稳地倒退了几步。


“回哪!”他吼道。


“回家。”太宰治淡淡地勾了嘴角,轻声回答道。他的面容隐没在日落的阴影里,好像下一瞬就会消散。中原中也怔住了。


他们谁都没有再说话。


安静地开车,安静地吃完晚饭,安静地洗漱完毕。


中原中也走进卧室之前,太宰治忽然抓住了他的手,在他唇上附上了一个轻吻。


“你干什么!”尽管已经有过先例,中原中也还是下意识地狠狠推开了他。


“你信么?中也。我是爱你的。”


心如擂鼓,就快要跳出来了。就快藏不住了,就快把一切都坦白了。


中原中也震惊地张开嘴,还没从青花鱼会说“爱”这个字的刺激中回过神来。他以前勾搭漂亮女人的时候,也不过是嬉皮笑脸地恭维一句“小姐,您怎么能让我这么喜欢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骗你的!只是个晚安吻而已啦。中也看看你自己的样子,好好笑哈哈哈哈哈哈……”


“太宰治,你完了——”


 


等中原再次醒来,直奔盥洗室的镜子前,看到熟悉的枫色头发和蓝色的眸子,终是安心地舒了口气。


这种糟心日子真的是不要再来了。最好有个神明来结束这种事情,哪怕来个魔鬼也好。从不信什么怪力乱神的中原中也对着镜子里真实的自己思维发散。他正准备享受一下这个真切的属于自己的夏日清晨,客厅里传来的仿佛坏掉喇叭般的声音提醒着他屋子里那个令人厌烦的存在:


“啊——怎么就换回来了呢?好遗憾。不过看来那个晚安吻还是蛮有用的诶~呐,中也,我饿了!早饭!早饭呢?”


不记得昨天是哪个傻逼转了性子做了顿早饭,所以是今天等着还么?中原中也觉得自己额角有什么东西正随着糟糕的心情一起微弱但不容忽视地跳动。于是随着一声怒吼一起飞出去,结结实实砸在那个浅色身影身上的是前一天晚上悄然带进中原家的那套只用了一回的崭新的洗漱用品。


“上了岸还嫌缺氧就他妈给我闭嘴啊!死青花鱼!赶紧滚去你们侦探社!”完全不想在今天面对想象里被太宰治搞得一团糟的黑手党的中原中也心想:我还是对这条绷带鱼太宽容。


那边太宰治勾着缕若有若无的笑,稳当当接住了空有速度毫无杀气的物件,微微一顿,故作委屈地开口:“可我怎么说以前也为黑手党做过事,中也这绝对是偏见!偏见啦!漆黑的小矮人还指不定怎么在侦探社破坏我的形象呢!”说完太宰治就把自己蜷缩在椅子里,也不知他是怎么把那双长腿折起来的,总之就是一副被抛弃的孩子模样搂着牙杯和牙刷缩在那里,颠倒人心的面容上带着浮夸的可怜神情。


中原中也洗漱整理完毕后从他面前目不转睛身不斜地路过,好像旁边椅子上堆的只是一堆垃圾废弃物,径自走进厨房准备早餐。呵,你太宰治还有形象?谁要管一条鱼的形象?谁要管一个事精的幼稚鬼?可笑。


中原站在冰箱前,扫视了下尚有些存货的冷藏室后,煎鸡蛋热牛奶,等锅里的两片培根泛起令人心喜的油光,再取出切片面包摆好。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流畅无比。然后没好气的叫太宰治来把早饭端出去。


咳,中原先生,几分钟前是谁还想要不管某个犯小孩子脾气的幼稚鬼来着?


 


一个完美漂移将机车停好,站在港黑大楼门口的中原中也身心舒畅——忽略掉出门前和太宰治关于送他去侦探社的争执——被中原不留余地地拒绝后,嚷嚷着过河拆桥的某人在接受到腹部的重击后终于不再作妖乖乖离开。


中原将之前的糟心经历干干脆脆往身后一扔,深呼吸做好心里准备,黑色的风衣甩出潇洒弧度推门进去。


所经之处,属下们纷纷低头行礼,也没有什么地方的设施被损毁,更没有收到首领的加急传唤。一切如常。正常到让中原中也怀疑自己这回才是真的穿越。他唯一察觉到的不同,只不过是部下们看自己的眼神崇敬中更多了几分畏惧,以往还有人敢于直视,如今只一个个鹌鹑似的缩在他面前。


太宰那个混蛋家伙真这么好心?只是处理任务的过程残忍了点,吓到了这帮人而已?不该呀,这太不符合绷带浪费装置的作风了,我怀疑我遇到了一个假的太宰治。直到走进自己的办公室,中原中也还沉浸在不可思议的怀疑中。


他在自己的桌子前坐下来,电脑安安静静地保持着关机状态,处理完的文件在一边码放地整整齐齐,桌面上更没有咖啡茶水一类的污渍,键盘也没有被故意扣下来按照字母表顺序假装正常地排列,打开电脑去查文件,没有一份丢失,只除了几款单机游戏被刷新了最高记录。太不正常了。中原中也觉得自己受到了以指数形式爆炸增长的惊吓。


我今天可能还没睡醒,要么就是我穿越了。我这两天遇见的不是太宰治,而是什么伪装成太宰的家伙。我想我现在需要冷静一下。中原中也双手撑着办公桌桌沿,听着自己惊恐的心跳声拼命要自己冷静。但是,等等,这世上不可能有两个一样让人如此讨厌的人……所以……怎么可能有人真的能在一夕之间转了性子啊!这玩笑开大了啊喂!


直到首领派人通知他有要事商量,直到中原中也迈开前往首领办公室的步子,直到他站在不知疲倦逗弄幼女的首领面前,中原中也还是觉得最近这两天过于玄幻,以至于神情恍惚到毫无遮掩。这边森欧外一边哄着爱丽丝,一边留意着中原脸上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恍惚表情,心里已有了计较。


“中原君。”不知何时,防弹玻璃降下,烛火燃起,房间陷入一整片的昏暗。异能幻化的小女孩消失不见,首领把自己陷进软沙发里,十指交叉,饶有兴味地盯着自己的得力手下一脸神游天外的表情,加重了声音重复,“中原君。”


“……是!首领,请问有何事吩咐?”急忙忙回过神的中原中也这才褪了恍惚,意识到自己正面对着曾宣过重誓要效忠的对象,换了一脸正色,微微低头行礼,恭敬地回应。


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慢条斯理地以指节敲击着扶手,轻微的响声在一片昏暗里显得格外清晰,中原的心跳几乎都要与此同频。不长但足够人心慌的沉默后,首领慢悠悠开口:“我们全勤的干部也是会迟到的普通人啊。满以为今年的中原君也能拿到全勤奖,可就在两天前功亏一篑了哦。”语气不见多少责怪,反而是有几分看好戏的意外在里面,“属下们汇报说,似乎是因为飙车冲进了河道,被吊销了驾驶证。”


中原中也听闻此事,面上不显,心里早就开始问候太宰治全家。哦不,这家伙全家也只有一个人,所以他就把太宰治这二十多年的人生好好问候了一整遍。他自然不能说那不是我,是太宰治那条死鱼干得。他只能更恭敬地保持一个行礼的姿势,抱歉的话刚要出口就被首领打断。


“不急着解释哦,中原君。”黑发的首领笑得宛如一只成精狐狸,他微微抬起带着白色手套的手,制止了中原的发言,“不仅如此,两天前的扫尾工作竟出现了难以预料的意外,若不是芥川君正好路过,中原君可能现在就不会完整地站在这里。是异能出现什了异常么?作为首领,必须要关心自己得力下属的状况才好。”这样说着,首领微微舒展了下身体,将上半身微微前倾,嘴角的笑容进一步扩大,“而且,昨日中原君的处事风格真的让人觉出几分怀念的眼熟感啊。”


啊,就是这样的笑容,和那个人实在是太像了,令人完全提不起好感。最后那句几乎就是在明示了,可怜中原中也不仅要带着些微憾色,还要拼命讲些什么来掩盖太宰治使用他的身体时的反常行动。


真的,十分想把他那张女人怜爱男人嫉妒的脸打成平面。或者把他的住址给那些曾为他流过泪的女人会更妙。好在黑手党首领并非刻意为难,只是提点了些许。


 


可还有几人记得,那个脱离黑暗四年之久的人为什么重操旧业依旧如此熟练。当然你尽可以解释为,太宰治聪颖过人,上帝制造他的时候不仅加多了颜值还加多了智商。那些深刻的残忍和对黑暗的亲近实在不是一片光明和一群美好的伙伴就能完全洗掉的,那些年少时经历的过去,即使再不愿铭记也早已刻骨铭心。就像那些莫名其妙又顺理成章的情感,在某个意想不到的时刻突然浮上心头,无迹可寻措手不及,却又能在静下心后的明悟中恍然大悟。


 


暗室门缓缓旋开,和服的美艳女人臂弯上搭着纸伞漫步走出,冲首领致意后便要退下。


“红叶君,如此可还放心?”高深莫测的男人十指相交,视线从指尖掠过,带着几分戏谑地看向女子。


“劳森首领费心那小子的事情了。”美艳女子,也就是黑手党五大干部之一的尾崎红叶笑得温柔,“如此看来,大概也不需要多担心什么了。”


“诶,是啊。这件事……还是要当事的两个人去解决吧?虽说让那家伙打了一天白工,但总有种得不偿失的感觉呢。”首领略显苦恼地讲道。


“啊啦,那可真是遗憾呢。我们英明的森首领也有做赔本买卖的一天啊。”随着动听而带着些许笑意的声音渐远的,是尾崎红叶窈窕的背影,即使声音在不断远去,也清晰地传进了森鸥外的耳朵。


“这种事情果然难以控制……呐呐,爱丽丝酱,能试下这条小裙子么?或者这条?……都不喜欢的话,能试吃下这个美妙的草莓奶油蛋糕么?
 


中原中也第二次稳稳坐进自己的办公室,这回没有觉得诡异到可怕,心跳以一种稳定而令人心安的频率为这副躯壳提供血液。他回忆起方才首领面前的种种,不得不哀叹或许那个精明更甚的男人已经意识到了什么,而会对自己的表现付出更多关注并且能影响到首领的人除红叶大姐外不做他想。所以……还是被这两个人率先察觉了么?你太宰治也没多厉害能真把自己完全伪装起来,两个人互相冒充对方什么的太容易被拆穿了。虽说能凭借多年搭档的默契掩护一下,但总归两个人还是有太多不同,微小而不可忽视的差距无不在提醒着熟悉他们的,善于观察的人们:我不是他,我和他不一样,我只是我。


中原中也心说还是要再检查一下的,他终归不相信太宰治会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留下。那些被破了记录的游戏不过消遣,不做数的。遂一层层拉开抽屉去看,依旧没什么发现,倒是在最下层的抽屉里找到了先前没有的东西:一朵白色纸花。皱巴巴的模样似乎只是从废纸娄里随手拿出的一张,偏还装模作样成层层叠叠的玫瑰花瓣,滑稽得令人发笑。中原敛着眉展开那张废纸,纸的正中间以纯正的墨色钢笔画了条Q版的戴了顶黑色帽子的小蛞蝓,一道箭头指向以一种幼稚的字体标着中原中也的片假名。


可以的,太宰治。你完了。中原中也将纸揉成一团,甚至用了异能将那可怜的白纸碾得粉碎,再扔进废纸娄里断绝了被重复使用第二次的一切可能。所以他就不可能看见,在纸最边缘的地方,有铅笔写的淡不可见的一行“あいしてる”(爱你)。


真真切切的胆小鬼作风。


有大块的日光从窗口被扔进来,热度被隔绝,亮度却不减反增,炫目而浓烈,透明玻璃似的凝固在空气和地板上,渐渐变得模糊晦涩。一如中原中也经历的魔幻的两天和沉沉浮浮总不明朗的心绪。


 


即将下班的时候,中原中也接到了交警的电话,说是明天就可以重新办理驾照,免除实测,只要重新笔测。于是肉眼可见的,中原中也的心情明亮了许多,只是在众多下属面前还要保持着点高干的形象,略显轻快的步伐却还是透露了他的轻松。


似乎是在某一个十字路口的街角,中原中也一只脚撑在地上保持摩托车的平衡,也跟着单调的滴滴声一起默数着数字。某一个瞬间,就那么一刹那,花开花落,菩提前的佛祖挣开参悟了百年的双眼,中原中也似乎看到了一片驼色衣角闪过。街边有对情侣在互相表白,男孩紧搂着女孩,毫不顾忌行人的眼神,附在女孩的耳边说着什么。明明只是落在视网膜里的景象,却不知为何,那句话清清楚楚又捉摸不定地炸裂在中原中也耳畔:


“我爱着你呀。”


瞬息间风云变幻,红绿灯切换,死寂的人群和车流得了神谕般行动起来。中原中也下意识收腿,转动把手加油,条件反射般开足马力逃离那句轻叹在耳畔的话语。一路风驰电掣后,中原中也推开家门,一切仍是静悄悄的模样,似乎两天的灵魂交换之于他的损失只有报废的汽车,吊销的驾照和首领毫不走心的试探。他突然面对着熟悉的房间感到些微的不适和焦躁。然后他恶狠狠唾弃自己,两天而已,那个家伙不该对你造成这样深的影响。当中原中也下做了两人份的晚饭,直到摆好碗筷后才意识到自己的神情恍惚造成了浪费粮食的可笑举动后,脸色已经可以同锅底相媲美了。他瘫着脸,咬着后槽牙把多余的饭拨出来,站到垃圾桶边,最终还是没把食物浪费。


港黑好干部绝不浪费一粒粮食!所以最后的结果就是中原中也死撑着吃完了两人份的晚饭,瘫在沙发上一动不想动。


何苦为难自己呢?


又何苦,这样的烦恼。


 


或许是这两天经历太过魔幻,也或许是晚上吃的太多来不及散步消食,平素很少做梦的中原中也一闭眼陷入了在酒吧里尚未结束的那个梦境。梦里依稀少年,可时光其实并不久远,他冷眼看着只觉恍如隔世。


梦里是夏日浓郁得令人窒息的黄昏。西斜时最毒辣的太阳却展现出她最为丰富的对于色彩的领悟。厚的云是青紫色的,薄的云是血红色的,厚薄相接的地方镀着金边,暗下去的无云天空是胭脂色的,比少女的脸颊还要动人。可空气是挤满了热闹的水分子的,高温和闷热直往人心口压,似乎将要迎接一场没头没尾的暴雨。少年人站在夕阳光影的影子里,光线把他们切成分明的两半,中原似乎听到有声音在说着什么,无论音色内容都是那样的熟悉,却像隔着水缸吐水泡交流的金鱼,分明自成一个世界。


“……呵……谁才是活在光明里的那个啊……”


“中也啊……你不懂……”


听得中原中也急得只想凑过去拎着对方衣领问,我他妈不懂什么你给老子把舌头捋直了说明白!可他身处梦境,越想靠近些却越是远离。


倏忽间天地变色,云被风给卷到一起,太阳终于坠下地平线,把天空交给夜晚,把潮热留给风雨。于是闪电劈下来,雷声滚过,雨点噼里啪啦想要在地上掷地有声地咂出陨石坑来。漫天的喧嚣里,一道闪电骤然劈空斩下,少年人的面貌清清楚楚映到中原眼睛里,遮住一侧眼睛的黑衣少年,和他同样一身黑衣发色炫目的搭档。有句话在雷声轰鸣中地钻进中原中也的耳朵,直达他迷茫混沌的心脏。


“你信么?中也。我是爱你的。”


 


中原中也是被鸟鸣声吵醒的。昨日夜间一场大雨赶走闷热,未干透的地面昭示着昨夜的雨疏风骤。好动的鸟儿已是早起,以愉悦的鸣叫表达暑意暂退的喜悦。他意识模糊间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摇头晃脑的老旧电扇,还有墙皮开裂发黄的天花板。如此相似的情景似乎两天前他刚经历过一遭。于是几乎是视线清晰的一瞬间,中原中也一跃而起,对着空气大吼:


“卧槽老子怎么又回到这个糟心家伙身体来了!玩笑不是这么开的啊!”


中原中也此刻觉得自己身心俱疲。完全提不起丝毫计较的心思,解开这种状态的那句话魔咒般在他脑海里盘旋。我到底上哪去找一颗真心?难不成和红叶大姐?我不被金色夜叉大卸八块就见鬼了好么!森先生?爱丽丝?天呐那简直想都不要想好么!还有人么?没了。


中原中也扭头去看柜子上的电子日历,那上面清楚显示着今天是难得的休息日,不需要匆匆忙忙签到。微凉带着雨水气味的风轻柔地吹进来,暂缓了心头的茫然焦虑。昨日光怪陆离的梦挣扎着浮现,模糊的词句敲击着鼓膜,他努力要压下心里的异样却是徒劳,只是在屋子里烦躁地来回踱步。


他骤然停了脚步,取了那件暖色的风衣外套,推开门大踏步迈出去,急匆匆像是要追赶什么证明什么。单薄木门砰地一声被摔上,关住一夜晦暗不明的细碎心情。


中原中也记得路,他没选择打车也竟然没想要挤公交,而是选了最白痴最不用脑子的方法。他步子迈得愈发快,仗着太宰治人高腿长的优势竟那样奔跑了起来。于是行人们不由得猜测起这样一名美男子为什么如此急切地奔跑——于是大抵逃不掉去追赶被自己气跑的女友一类的想法——年轻人啊,还是要把握好身边人嘛。自认为是过来人的男女在心中暗叹。


今日的侦探社终于没有过度压榨中岛敦这个未成年劳动力,遂趁着今日事务较少,他终于是得以脱身休息,在街边毫无目的溜溜哒哒,只想再多看看这座自己寄身的城市。他将目光从衣饰店的橱窗拉回来,抬头之间街对面一个熟悉身影一晃而过,他张嘴兴奋地想打声招呼,对方却倏忽间转过下一个窗口不见了人影。


呃,太宰先生这么着急是要去做什么?好奇怪,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匆忙的样子。脑回路简单的侦探社吉祥物微愣地看着风衣一甩消失不见,偏了偏头企图思考,但想到某人向来难以揣测深不见底的心思只得作罢。太宰先生可能是有什么急事吧?于是小老虎把这次偶遇瞬间置之脑后,一个人压起马路来。


如果这时小老虎的直觉能再好那么一点点,之后就可以在得意洋洋地与谢野医生面前稍微炫耀一番了呢。


 


中原中也气喘吁吁在自家门前停下脚步。这一番“日剧跑”的行为即使他日后想来还是觉得很愚蠢,简直想穿越时光勒死过去的自己。他半弓着腰,双手撑着膝盖,借着大口的呼吸平缓要跳到嗓子眼的心跳,顺便在心里狠狠唾弃了一把太宰治糟糕的体质。他想要从门口绿植里掏出备用钥匙,手一顿忽然记起什么,转了方向去翻风衣口袋,不出意料在衣袋里摸到了静静躺着的钥匙。他微微抿了唇,心里翻腾起复杂的思绪。长出一口气后,仍是握紧钥匙转动着打开门锁,推开门看清屋里情景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血液有一瞬间停止了流动。


橘发蓝眸的人赤足站在客厅正中的地毯上,绷带花瓣似的堆叠在他脚边,竟有几分像中原昨日自抽屉里拿出的纸花。微长的橘色发丝散落在肩头,本该安稳被它们托住的黑色帽子整个瘪了下去,危险地挂在茶几桌角上。珍藏着红酒的柜子被打开,地上躺着几支酒瓶和蜿蜒的暗红色酒液,像血,像浴缸边蔓延的小蛇,可中原中也清楚地知道那是他自己收藏的珍品红酒。站在一屋子狼藉中央的人听到开门声,半睁着那双似天胜海的蓝眸,懒洋洋抬头望过来,正对上一双盈着诧异怒火的鸢色浅沼。手里还举着尚有半杯珍珠红酒液的高脚杯,随意慵懒地抬了抬举着杯子的手,似乎是一个庆贺的姿势。


中原中也用最大的力气摔上门,鸢色眸子里的怒火似乎就要实质化,也不去管心里冒起的错位感,只觉得刚刚平复下来的心跳再一次加速,而这次是给太宰治气得。


中原中也跨过一地散落的绷带,跨过零落的酒瓶,跨过蜿蜒的暗红色酒液,好像跨过一道深渊,像要跨过黎明前最深沉的黑暗,借着身高优势和多年积累的体术经验将对方掼到地上,也不管那其实是自己的身体,呈现出一幅绝对压制的态势。那支先前悠然举在太宰治手里的高脚杯在一声清脆悲鸣里失了自我,玻璃碎裂得像什么坍塌的心防。


中原中也直勾勾盯进太宰治的双眼,那明明是属于他的双眸,属于他的表情,可此时那张脸上的表情却模糊不可触及,不是执行任务时黑手党高干的冷酷,也不是和部下们聚餐时的轻松自在,更不是被某人点炸后的生动鲜明,而是他总在太宰治脸上看到的那种模糊的表情。太宰治在笑,笑得轻飘飘不似在人间。


中原中也霎时间脑子一懵,心说他妈凭什么你这条缺氧的鲭鱼笑得这么缺乏实感这么超然,于是忽略掉自己维持高频跳动的心脏,低头与对方唇齿相交地撕咬起来。


有血的味道。


太宰治在回应他。


他听到他同样擂鼓般的心跳。


是真实存在的。不是回忆,不是梦境,与他拥抱着的,与他接吻的,真实存在的太宰治。


“接吻时闭眼是常识吧,中也。”


是四年来一直想念的,希望再次呼唤自己名字的那个人。


中原中也应声阖上了眼。


他们错过太多了。


 


等两人再睁开眼时,忽然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本来的身体。中原中也不爽地咋舌,他现在倒是成了被压制在下方的那个。太宰治看着他,蓦地轻笑一声直起身子,把人顺势拢到自己怀里。


中原中也别过脸,啧了一声:“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信。”


“怎么这样啊,我还是觉得这话要当着中也面说出来会更好呢,”太宰治失笑,凑在中原中也耳边轻喃:“让我再重复一遍吧,中也信么?我爱你啊。”


 


穿堂的清风吹过,他们在一地的狼藉斑驳中明了了心思,夏日的高温褪去,两颗以2.6次美妙跳动的心跳却还在继续。


 


END.


 


 


 


 


小剧场:


“说是好像最近太宰治先生都卡在下班时间走呢。”


“而且好像走的方向是去港口黑手党那边诶。”


“……难道那事是真的么?”“天啊……”


侦探社的文职小姑娘们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而话题的中心人物则晒鱼干似的把自己铺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数着秒荒废时光,对下任社长召唤他去工作的狮子吼不管不顾。还是未成年中岛敦挺身而出,替前辈揽了任务。


敲击着键盘写任务报告的中岛敦恍恍惚惚想到了几天前大家的谈话。


“这下真的成真了……对家变亲家什么的……”与谢野晶子有些丧气地说道。


国木田独步推推眼睛,分外严肃,“他们……是怎么能在这么快的时间里在一起的……?!”


“啊,对对,这事应该只有国木田君和敦君不知道哦。”江户川乱步摇着手里的棒棒糖一幅高深莫测的语气,“他们啊,可是早在八年前就认识了……那个时候两人可是相当亲密的搭档呢……所以啊,国木田君这下知道为什么太宰他总是用‘同事’来称呼你了吧?”


国木田独步的眼镜碎了一地。


中岛敦被这些过大的信息量打击得摇摇晃晃神思不属,他想起那天街上遇见的奔跑的太宰治,觉得世界对于单身狗,不,单身虎太过于不友好了。


他从第一个能吃到瓜的人,变到了最后一个被蒙在鼓里的人。


然而除了祝福还有什么办法呢?


毕竟是横滨最不能惹的夫夫啊。

10 Sep 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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